梅岭山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一个地方,却要用一生来回忆。那个地方有爱恨情仇,有酸甜苦辣,有悲欢离合。有恩师,也有知己。我和他们一同走过。那段日子是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如果有来生,我还愿再来一次。这个地方不是人间
我用一转身离开一个地方,却要用一生来回忆。那个地方有爱恨情仇,有酸甜苦辣,有悲欢离合。有恩师,也有知己。我和他们一同走过。那段日子是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如果有来生,我还愿再来一次。这个地方不是人间仙境,也非首善之区,这个地方只是一片山落。八百里梅岭山可还记得我这样一个顽童,这样一个浪子。梅岭山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可还认得我这个征夫。四年的时间,我踏遍了你的角角落落,亲吻了你的每一寸土地。
当然,无数次我们都是一起,记得那年春天我们肩并着肩穿越梅岭山,在一座叫做石鼻的小镇上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我们在文学的梦土上,真像复得返自然的陶渊明在自己的田园里耕耘,我们忘记了今夕何夕。
记得你有一次置身一个人赶到庐山,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和他的约定。我以为你的前世就是一座山。你身板挺拔,远远望去就是一座山。记得那一次你带我们去大峡谷,半路歇息的时候,你说再往前走就是一座高峰,我们都说你往那一站就是一座巨峰。你大笑,湖南人爽朗的笑声,有主席的气魄。你努力铸造自己的文字,成了一把锋利的剑,而你挺拔成一座峭拔的峰。宝剑出锋,所向披靡。这是我们对你的期许,而你却早早的回家,当起了一个平凡的工人,为了那个家。
你是用小说来记录自己心灵的人,我们迷醉在你编织的故事里,我们常说你是杜拉斯张爱玲三毛她们的综合体,她们的平方,她们立方。你是一个文学的怪物,你总是能出乎我们的预料。一位兄长这样评价你:她每天坐在那儿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像一个炼丹师总能把我们吓一跳。你一个人徘徊在翠岩寺的山崖边,我们总会担心你,你说没事,你说一个人只有敢于临于危谷,才能见出这个世界的本真。是的直面死亡的人才敢于在文学上开拓,你是我们那一届在文学上的拓荒者,我们常想我们在梅岭山的文字都可以付之一炬,而只有你的可以流传的更加久远。你笑笑,没有继续拓荒,而是做了一位妈妈,把文学暂且搁下,等到你的女儿麦多长大了之后,你再捡起你的笔。
苏东坡被贬于儋州,不会想到,几百岁后,会有你这样一个后生。你告诉我们一个人的夜晚是透明的,你告诉我们在葱郁的视线里,每个植物都有动人的心跳。我总认为你的诗歌是顾城的继续,是海子的翻版,但是冷先生说,不,这是后现代的手法。我感觉我们这些人还停留在古代,现代还没达到,更别说后现代了。在诗歌的队伍里我们注定无法插队,我们注定是个门外汉。身为诗人的先生也许只有你一个得意的弟子。而我们只是他的学生。
你我的相逢是在一座石头上,我曾为此想写一篇“石头记”,你说那是贾黛的爱情,凡人是不能企及的。记得没错就是在法圆寺的山门前的石头上,你无语而坐,我静静地歇息,我首先搭讪。开口就是狂语,这个寺庙真小。你轻轻的说道,庙小存万象。我也静静的接了一句,心大容宇宙。于是我们就成了红尘和寺庙的往来者,我每当在世上烦忧的时候,就到寺庙里小住一番,而你有时候也在山下去找我,你对文字的感觉是剔除了世俗牙慧,达到了清真的境界。有人说你像妙玉,我忙说我可不敢攀宝玉。别人说,自作多情。后来,你离开了寺庙,后来,你杳无音信。
你是我的先生,我的恩师,虽然你不全然赞同我,但是我在你那里获益良多,常常在讲起诗歌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你。你看不起我的文字,我没有怨,只是更加努力。我没有余钱请你吃酒,你逢人就说我小气。我只是笑,你毕竟是我的老师。在文学的路上,曾经给我指点迷津。让我迷蒙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你说在我的文字里读到了纪伯伦的影子,于是我读了纪伯伦。我至今不会写诗,但是我想我写的一切都是诗,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没有你,我不知我的文字该如何催生。是你带我“走进桃林”。
我们这些人,游离在世俗之外,却相聚在梅岭山上。但是最终还是回到了世俗。别人问我你们为什么放弃了文学,我告诉他们,为了生活。那当初又为什么献身文学结庐梅岭山中,也是为了生活。如今已过经年,我们在世俗中渐渐老去,我说的是心,不是容貌。今夜我又想起了你们,也许隔了这么久我只愿提起的是你们的好,忘却大家的“坏”。今夜的文字有些凄凉,在这个蛙声一片的雨夜,但是就让我用这凄凉的文字来祭奠那一段逝去的岁月,一段不可复制的岁月,一段湮灭在山野深处的岁月,还有这些散落在红尘中各个角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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