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如斯

好人如斯

黛鬟散文2025-11-07 02:36:58
从台湾来大陆读博士的沈婉,我们都叫沈姐。这其中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她的年龄比我们一般同学都大,人又非常富有亲和力,其次还因为她的确是台湾省的“大姐大”。她曾经是名满全岛的著名节目主持人,得到过四次“金钟奖
从台湾来大陆读博士的沈婉,我们都叫沈姐。这其中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她的年龄比我们一般同学都大,人又非常富有亲和力,其次还因为她的确是台湾省的“大姐大”。她曾经是名满全岛的著名节目主持人,得到过四次“金钟奖”。这个奖项相当于大陆的“金话筒奖”,据说最后一次还是和BBC的主持人PK,争夺“国际报道奖”,结果恁是把对方劈了。
我与沈姐的相识,是缘与我在美国研究中心学习的一门跨一级学科课程。这门课的开授者是倪世雄老师,他是一位资深的中美关系研究学者。在复旦的一个学期,倪老师是对我教益最深的一位老师。他对我教益之大,首先不在学问,因为我生性驽钝,在视野上难成大器。倪老师对我的影响主要是思想与人格。他头发花白,温和儒雅,勤奋敬业,大师风范,高山仰止,经常让我们萌生爱戴之感。
沈姐刚好是他带的博士生,关系熟稔。因而沈姐才会在一次喝茶的空隙给我带出了一段倪老师的轶事:
上海的雨天很多,而大学生们经常会粗心地忘记带伞。这对许多生计无着的人来讲,成为一个别无选择的挣钱机会。在复旦文科图书馆门前的街道上,每到雨天,经常会出现一个卖雨伞的下岗工人。他原本的生活还不赖,但是单位破产了,他下了岗,失去了依靠,没有了经济来源,只好出来干这个营生。一开始他并没有经验,周围没有人气,一把伞也没有卖出去。于是他无奈、焦躁、愤懑,接着就开始大声骂政府,骂政府的官员,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倪老师每次下班都会从这里经过,每到雨天都会碰到这个在下班和放学时间兜售雨伞的下岗工人。有一次,他听到这名下岗工人又因为买不出去雨伞在大声骂政府。
他实在听不下去,就停下脚步,对那个下岗工人说:“你不应该骂政府,你骂政府又有什么用?你应该想办法把雨伞卖出去才行啊!”
下岗工人说:“我卖不出去雨伞啊,所以我才要骂政府啊,是政府让我下了岗!”
倪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说:“我买一把伞吧,今天我正好没有带伞”。
倪老师买下了下岗工人卖出的第一把伞。
那个下岗工人喜出望外,他终于卖出去了第一把伞。
自那以后,每到雨天,倪老师都会说自己没有带雨伞,从这个下岗工人手里买雨伞。也许因为上海的雨天太多吧,几年时间,倪老师从那个下岗工人手里买过了几百把雨伞。下岗工人的生意因而也渐渐地变得好了。
这些雨伞并没有摆满倪老师的办公室。在下雨的季节里,倪老师又把这些雨伞送给忘记带雨伞的老师和同学了。送来送去,这么不停地送雨伞,有一天下雨的时候,他出门发现自己都没有雨伞可用了。
买了他几百把雨伞,下岗工人当然认识了倪老师。做生意的时候,碰到国关学院的学生,他经常会问他们认识不认识倪老师。如果有人说他是倪老师的学生,下岗工人就会亲热地伸出大拇指对学生们说:“那个老先生,真是好人啊!你啊,真幸运!”。
我来到复旦的时候,上海仍然是上海,依然是一座多雨的城市。我几乎每天都会经过文科图书馆,但是我没有见到过那个沈姐叙事里的受过倪老师帮助的下岗工人。虽然我试图寻找过他,寻找自己心中的往日的老师和感动。
下岗工人已经不在文科图书馆门前的街道上卖雨伞了。也许,我只是猜测,他已经改行做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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