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诊断

可恶的诊断

齐宿小说2025-11-10 13:48:43
这几天,曹菲儿一直觉得胸部不适,是阵发性的胸闷和轻微的疼痛,开始她以为是喝酒过多导致的胃部反应,可后来她在和客人接吻时有一种作呕的感觉,甚至有一位客人质疑她是否怀孕了。其实她心里明白不可能怀孕,因为干
这几天,曹菲儿一直觉得胸部不适,是阵发性的胸闷和轻微的疼痛,开始她以为是喝酒过多导致的胃部反应,可后来她在和客人接吻时有一种作呕的感觉,甚至有一位客人质疑她是否怀孕了。其实她心里明白不可能怀孕,因为干这一行的通常都采取了非常可靠的保护措施,况且她以前曾有过怀孕史,完全不是这种症状。
眼看到了影响客人情绪的地步,曹菲儿决定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细致的检查。她犹豫再三才做决定不是心疼钱,她二十岁从家乡来到这所城市七年间已有了相当丰厚的积蓄。因为,她自第一年进城当保姆被那家的男主人——一所大学的美术系教授拉下水后,六年中一直都在从事这种无本高收的生意。正应了那家女主人把她赶出家门时说的那句话:你那么喜欢男人去做鸡呀,又满足又来钱。当时,她是满怀羞耻想跳河的,可在河边转了很久也没狠下心来。后来被一家发廊的招工启事引上了这条阳光背后的致富路。
她不愿去医院的主要原因是受不了那种环境,那种给生命气息造成压抑的阴霾。怕一不留神那青春娇贵的身体会沾上某些病菌,所以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选了一个生意清淡的日子,曹菲儿去了医院,等她忙了半天拿到检查结果时一下子被击晕了——中晚期肝癌。大夫慌忙扶住她,正准备来一针强心剂时,她缓了过来。大夫解释安慰了一番说如需治疗可为她安排一下治疗方案。她摇摇头,木然走出了医院。
曹菲儿像被脱骨的人形,但意识还算清醒,她明白这种死亡宣判的严肃性,一切治疗只能为精神和肉体增加额外的痛苦。她茫然走在黯然失色的大街上,一个个陌生冷漠的面孔从眼前滑过。曾经,她是多么青春时尚地从大街上,从那些充满热欲的男人的目光中轻盈飘过。她总是把头昂的高高的,目不斜视,任自信的第三感觉享受那些热辣辣的目光的抚摸。她不会感到一丝丝的羞耻,因为她清楚,那些或老或少的目光完全是为了捕捉她身材的性感与不俗着装下的高雅气质而来,他们根本不可能看到一个陌生人的灵魂。关于那些熟悉的客人,她觉得他们的灵魂更肮脏。正是由于那些男人丑恶的灵魂使她增加了自信并从他们的虚荣那里获得了不尽的财富。
记得第一次给家里寄钱时,父母无比疼爱地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别总惦记家,跟领导和同事搞好关系,争取在城里做长久的发展。可是在不久后的一次扫黄运动中她被抓了,还惊动了她的村里。接着便是痛失颜面的父母把她的钱又悉数寄回并在电话里大骂:你的脏钱我们不要,以后也不再有你这个女儿。她又往家里打过无数次电话父母都不接,后来干脆改了号。回家是不可能了,因为家乡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更何况她已无法舍弃城市里那些轻易而来的物质的诱惑。
她改变了投靠集体的经营方式,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并很快形成了一套自主经营的优越模式,大大提高了收入和安全系数。她甚至想只要赚够买房买车的钱就金盆洗手,然后换个城市找一个中意的男人好好过日子。然而,距她的理想还有一步之遥时,这种生命的变故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死亡了。她从巷口的诊所分次买了足够解决她生命的安眠药,她准备在极度痛苦来临之前就解脱了自己,因为她不是个坚强的女人。
那些客人们打来的电话她自然是不接了,只是偶尔在极寂寞的时候和以前的女友说几句话。她几乎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除了盯着某个地方发呆就是看一些关于生命与佛教之类的书籍,在那些字里行间解读她短暂的人生并忏悔罪恶的往昔。
一天,她从电视上获悉,离城不远的一个寺院要举行法事活动。她想,今生的罪孽使她受到了惩罚,很有必要在佛前祈祷一个好一点的来生。在这种强烈愿望的支持下,她拖着松散的身子来到法事现场。一位远道而来的长老对佛缘的演讲令她听得如醉如痴,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善捐活动时她掏出了身上所带的全部钞票并现场摘下对她来说最贵重的物品,一位国企干部送她的礼物——耳环和项链。她认为,这些东西到了捐款箱里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救助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她的善举博得了现场一阵掌声。一位僧人过来让她留下姓名,她凄然一笑说不必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何须太在意?
一场佛会似乎涤荡了她的心灵,曹菲儿开始频频走出家门,对那些街头乞丐抗慷慨施舍,参加她所知道的一切义捐活动,常有路人被她随手抛出的百元大钞惊得目瞪口呆。她想好了,等到自己钱财散尽时,就喝下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静静地,安安稳稳地去那边争取一个好的来生。
然而,在她的钱财基本散尽时,她感到不对了,可怕的病魔非但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脸色愈加红润,身体也比以前轻盈了很多。莫非是自己的善行感动了上苍,又给了她生的机会?抱着极大的幻想,她又来到那家医院,决定做一次复查。
到了那里才知道,医院今天无法正常工作,因为楼道内外聚集了愤怒的人群,说是出了诊疗事故,向医院要说法,连尸体都抬来了。由于她听到有人哭喊着自己的名字,急忙上前问个仔细。那位死者的父母断断续续地向她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某年某月某日,他们的女儿曹菲儿来这家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是肝脾不和,拿了几个疗程的药回去了,可越吃病情越严重,实在撑不住了又到别家医院检查,结果是肝癌。明明是误诊了还推说被同名的人拿错了单子,有那么巧的事吗?
曹菲儿抬头看天,临近正午的太阳刺人眼目,又使劲咬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她好像刚从一场梦中醒来,疾步来到大街上。鲜活的人群繁华的都市让她彻底醒来了。比萨饼的香味直钻鼻孔,她又想起了自己最爱吃的肯德基,北京烤鸭,狗不理包子,哦,还有广场旁边的特色烧烤,时装店里的韩式裙装,美式女裤还有美容院精致的双项护理,音乐茶座的温馨别致,激情酒吧的狂放浪漫以及巷口卖烤白薯的老头……一切美好的生活扑面而来,她甚至都有些措手不及。
正在她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时,手机来电声把她拉了出来,这才恍然意识到这一切已经离她远去,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有的只是满脑子的空想和那些备而未用的安眠药。看看电话是一位以前的客人打来的,她毫不犹豫的接听并答应了对方的约请。她想起应该好好打扮一下,找回那个青春靓丽的自己。当她迈着匆忙的脚步回家时还在懊悔连一副首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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