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术失败了，这一点，我有强烈的预感，只是希望预感不需要如此准确。我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当我奄奄一息地睁开眼睛，看到医生们都在准备撤离现场。一个医生走到我面前，无限惋惜的对我说：
“你还有什么最后的遗言吗？”。
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地对他说：
“感谢各位鼎力相救，本人不胜荣幸，在这临别的最后一刻，让我记住各位施救者的音容笑貌。我在九泉之下，也好为各位含泪祈福，祝愿大家事业有成，为国家多做贡献，让我们中华民族永远屹立在世界民族之巅。”
我的真心表白，显然打动了这位医生，他深情地对我说：
“我是主刀医生”，
说完，他摘下口罩。
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却非常惊讶。
“您不是街巷口卖肉的王师傅吗？”
“是的，我原先是在杀猪卖肉，只是猪肉涨价后，人民群众已经消费不起了，生意清淡，赚钱困难，我只好找了点关系，托人情来这儿上班。我今儿个真的很卖力了，你能够理解吧！”
“能理解，您别在意我，像我这种情况就不用计较成与败了，我只是想问您一下，您何至于改行呢？”
“你没听说吗！现在清华大学毕业生都跑到街上卖肉去了，可想这一行的竞争有多激烈，我不退出能行吗！我也得混口饭吃。”
“我知道，那事儿我听说过，但他那是高不成低不就，只好回家卖猪肉。再说了，他干那行也不是不成，您入这行？您没想想‘能成不’？”
“有啥好想的，干哪行不是为人民服务。再说了，都是拿刀子，开膛破肚赚钱，套路差不多。对了！你的伤口要不要缝起来，我手头可有全医院最好的针线。”
“是吗？”
“真的不骗你，我娘纳鞋底剩的线，那家伙又结实又耐用，我偷偷瞒下来的，医院绝对没有，你要我给你打个折。”
“我…我还用的着吗？您说！”我扭头问旁边的一位。

“哎哟！那你可赚了！”旁边那位医生此时摘下口罩对我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麻醉医师。”
“你…你…我好像认识”我感觉到自己有点结巴。
“不太可能吧！你会跳舞吗？常去歌厅酒吧按摩院吗？”
“哦！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
虚弱的身体把我的记忆力都拖垮了。
“我说过，你化成灰我都要认得，没想到你成了医生，我倒认不出来了。”
我怎能把他忘了，即便是这弥留的时刻。我的三个朋友就是踏着他的脚印走进电网高墙。还有我可爱的‘初恋’，他给了她我不能给的快乐，却扼杀了她本该有的幸福。她如此单纯地迷恋他袋子里的‘粉子’和‘丸子’，到死都认为消灭她的是‘毒’而不是他。
“你不是进去了吗？”
“我改造好了！从里面出来，我感到外面的世界真精彩，顿时幡然醒悟，决心改过自新，从新做人”
“你从新做人也不能站在这儿做呀！”
“为什么不可以，工作有什么高低贵贱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医科大学数年的教育考核都培养不出一个可以胜任的医务工作者，你在看守所一年半载就改造成功了？看守所又不是博士研究院。你别扯，你肯定是‘走夜路’来的，你老实告诉我，哪位领导开的口子。我只想知道实情，不会投诉也不计较，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只是想同情或者鄙视一个人，好让我死个明白”
“没有的事，别听我内人在外人面前瞎吹嘘，只是生意上的几个朋友互相帮帮忙，我今儿个已经很给力了，你能够理解吧”
“能不理解吗？我都没有判别的能力了，还能理解啥？”。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有些不平。

“你不要太激动，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对你的遗体有好处”一个医生走到我跟前劝导我。
“我没激动，我还有什么好激动的”
“我刚才看了一眼，你的心跳达到了每分钟六千一百二十四次，这种突发情况，让我们很担心”
“是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脏，忙扭头看电子仪表。
“您是不是拿错医用工具了”我对这位措词严谨的医务工作者说：“这不是我的心电图，这是上海证券交易所的k线图”
医生认真地来到仪表前，仔细察看了一番，一边对我说：“我原先是证交所的股票评论员，非常怀念过去的日子，至今还常常回顾，这是职业病，你能够理解的。哎！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叫神韵。我坐在台前想啥说啥。只要我一言，股民倾家荡产支持，只要我一语，股民东挪西借赞助，证券公司奉我为上宾，股民朋友视我如神明，哎！那日子！有位姑娘想卖身子买股票，半夜打电话来问我，‘是先买还是先卖’，真让我假想连篇。”
我没有心情听他表达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吃力地指了指医学仪表。
他轻松的说：“不要紧，我用的是多功能电子测试仪表，我帮你切换一下就好了”
这位医生按了一下转换开关。视频里显示出我可怜的心电图形，已经是一条笔直的蓝线。我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已经到这种地步，冲动就算是上帝也无济于事了，但这位医生的一句话让我差点儿冲动起来。
“还好这不是k线图”
隐忍！包容！算了！

“把这瓶子也撤了吧！我想我用不着了”
“别急别急，还有大半瓶呢！这可是你最爱喝的冰雪凤梨”
身边的护士也摘下隐藏身份的口罩。
“张小姐！？你不在小卖部做生意，跑这儿来干嘛？”
“我在这儿做兼职，你知道，我姐夫是这儿管事儿的”
“冰雪凤梨？这是谁开的偏方？”
“我！还好是我，不然，谁知道你爱喝这么偏门的饮料”
“医院输液不都是用葡萄糖溶液吗？”
“现在的葡萄糖生产厂家，没一个有合格证，产品出产日期都是明年和后年的了。再怎么坑爹也不能坑顾客是不！还好我经过科学的侧面了解，我店子里的饮料都含有丰富的葡萄糖，你看！赶上不如碰上，还好有我！”
“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应该挂一瓶百事可乐上去，我不是爱喝冰雪凤梨，是因为你店子里只有冰雪凤梨，姑娘！”
面对这位热心妹子济世如怀般的笑容，我觉得有必要申述一下。
“这里就没有一个医学专业人士吗？你们有没有医科学院毕业的人呢？”
“有！我就是”。一个口罩没戴，手套也没戴，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年轻人来到我跟前。我看他一手提着一个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