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吃不过茶泡饭
老重庆人有个口头弹“好吃不过茶泡饭,好看不过素打扮。”这是那个年代,大多数重庆人真实的生活。茶泡饭原本是上不了桌面,下力人为填饱肚子,匆忙而吃的饮食。重庆主城有长江、嘉陵江,两江多码头,大的码头嘉陵江
老重庆人有个口头弹“好吃不过茶泡饭,好看不过素打扮。”
这是那个年代,大多数重庆人真实的生活。
茶泡饭原本是上不了桌面,下力人为填饱肚子,匆忙而吃的饮食。
重庆主城有长江、嘉陵江,两江多码头,大的码头嘉陵江上有磁器口、临江门、千厮门,长江上有朝天门、望龙门、储奇门等,那时公路不多,这些码头自重庆开埠以来,承担着重庆大量的进出贷运。
码头多,依赖码头讨生活的下力人也多,“嗨哟嗨哟”吼着号子忙了一上午的下力人,敞着怀,擦着汗,拍着早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走进码头边的小饭馆:“老板,来碗干饭!”
“王老五呀,你看都啥时辰了,饭都卖煞搁了,我看看甑壁上还刮不刮得到一碗。”
老板说着,取一只大碗,手拿着木饭勺,在饭甑子里敲敲刮刮,刮出一大碗饭,递到王老五手里:“都冷了,茶壶头有热茶。”。
王老五接过饭:“你默倒我不想早点来,今天活多,脑壳都饿昏了。”起身走向柜台,那儿搁着一只大瓦壶,里面泡着老荫茶。将热茶冲到饭里,转回桌时,老板已将一碟咸菜摆在桌上,咸菜是青菜疙瘩,切成小块,白中泛青,淋了点油辣子,红红的盖在上面。王老王用筷子夹起一块,嚼得“喳喳”直响,低头飞快地扒起饭来。俄倾,一大碗茶泡饭吃得精光,一碟咸菜也吃得精光,抹抹嘴,将饭钱拍在桌上,拎着杠子快步朝码头走去。
这画面,在各个码头小饭馆里天天出现,也在抬滑竿的轿夫聚集地天天出现,所不同的是咸菜的种类,有的是泡豇豆或泡萝卜,有的是泡青菜或泡辣椒,没有咸菜,就舀一小勺豆瓣淋在饭上。
这吃法快捷、简单,那时节不少人家都穷,家里没有大鱼大肉吃,就连简单的炒菜也难得吃上一次,这种简单的吃法就被广大民众接受了。那时节重庆人家里,都有一只大瓦壶,夏天一早起来,就泡上一壶茶,茶叶就是老荫菜或苦丁茶,家里人错过了时辰,回家时家人已吃过饭了,就拿着一只碗,自己到甑子里舀一碗饭,自己到泡菜坛子里抓一些泡豇豆、泡海椒或泡姜,拖过茶壶倒些茶水到饭里,“稀里哗啦”就吃起来。茶壶里的茶是凉的,也不在乎,饭凉肚皮热嘛,饭里加了茶水,滑爽肯吞,一忽儿饭菜全下肚,这一顿就对付过去了。
而有些人家,在夏天,干脆早上就把一天的饭全煮了,早餐是一大盆稀饭,全家人“呼啦啦”就着咸菜吃。中餐晚餐都在甑子里,吃时,抓一大碗泡菜坛子泡的咸菜,一人舀一大碗干饭,倒入茶水,夹一撮咸菜,端着饭碗就出门了,这家串串,那家问问:“吃饭了哟,你家是啥子菜哟,噫,豆腐乳,我尝尝。”
不一会儿,一条巷子的人都端着饭碗出来了,或蹲在自家门口吃,或几个人凑在一起吃,边吃边聊着每天都聊的闲话,或者争论着老荫茶泡饭好吃,还是苦丁茶泡饭好吃,不时将筷子伸到别人碗里,品尝人家的咸菜,自已碗里的咸菜,当然也要被人家品尝。
重庆人幽默,将这清苦的吃法冠以美名:“好吃不过茶泡饭。”为了对应,又加了一句:“好看不过素打扮。”好事者再加一句:“好耍不过扯谎坝。”
扯谎坝不分时间地点,码头、车站、窄街窄巷的空地上都可为之。突然来了一人,光着上身,腰系一红带子,拱手向围上来的人招呼:小弟路过此码头,身无分文,只好将祖传绝技献出,自己扯着头发将自己提起来。这一下围着的人更多了,此人先是耍一趟拳,说是热身,然后拿出剑,吞一节在肚里,这时就开始卖药了,祖传秘方配制的,专治跌打损伤和关节炎,围着的人为了看他拎着自己头发将自己提起来,甘愿充当了媒子,帮他卖药,帮他维护秩序,药卖完了,大家眼巴巴等他自己提自己时。他却说累了,下次表演这个。众人这才哄地散去。其它卖虎骨虎鞭,各类神药草药的,一个个也是口沫横飞,卖力地吸引顾客。无所事事的人,可以寻这一场所打发时光。
其实,重庆人也知道,真正好吃的,并不是茶泡饭,如果让重庆人选择,肯定选择的是“好吃不过汤泡饭,好看不过妖精时怪。”鸡汤鸭汤肉汤鱼汤,用这些汤泡饭,肯定比茶泡饭好吃,而且更营养!素打扮不过是青蓝二色,与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服饰相比,谁好看是一目了然。古人不是说过的嘛:佛是金装,人是衣装。让西施、杨贵妃、林黛玉一身阴丹蓝,或者只着青蓝二色,肯定不能叫美女了。
但时代使然,生活使然,重庆人阿Q般的自得其乐的清苦日子,过了很久,一直到改革开放,人们的收入增多,物质供应多了,各种票证取消了,茶泡饭才退出餐桌。
现在,重庆人的生活好了,过的是“好吃不过汤泡饭,好看不过妖精时怪”的生活,但烦恼也来了,以前听都未听说过的“三高”来了,糖尿病肥胖病也来了,作为调剂,作为对精品饮食的畏惧,也有人开始吃茶泡饭来了,当然只是偶尔为之。
而更多的老重庆人,吃着茶泡饭,一是健康,二则是一种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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