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愚
《论语公冶长》里记载:“宁武子,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春秋时期卫国大夫宁俞,在国家政理清明的时候,他就变得很聪明,在因家很混乱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愚笨。孔子认为他的智别人可
《论语公冶长》里记载:“宁武子,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春秋时期卫国大夫宁俞,在国家政理清明的时候,他就变得很聪明,在因家很混乱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愚笨。孔子认为他的智别人可以达到,他的愚别人难以达到。这宁武子也真是会变把戏的老儿,在政清治明的时代,做一个聪明的臣,能够达其志,展其能,是很幸福的事,就是做个治世里聪明的草民,也能够悠哉悠哉,靠智去种田,去经商,就不定还能弄个百万富翁什么的,也是一件乐事。可是遇到乱世,这老头儿就变愚了。他是怎么个愚法呢?也许是装作什么都不懂,很愚昧,绝不会去朝廷做官,做了官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说,很傻的样子。就是做了小民,也是一幅傻样。这老儿也真是奇怪,一般人都要“乱世出英雄”,乘乱去捞个官儿弄个权儿什么的,或刮几两黄白之物,丰腴一下自己的口袋,何乐而不为呢,别人乱世逞能,他却倒好,装起傻来了,真是大愚之人。可细一想,这老儿确是天下最聪明的角儿。且不说他在治世里做聪明之人,就这乱世里的“愚”,也确实够味。乱世必是庸主,庸主自然不识俊才,你表现得再聪明,也没有赏你的眼睛,你的聪明也不是白搭吗?弄不好你疵了庸主的毛,来个斩腰凌迟什么的,你还能受得了?即使留得小命,也不免要受辱,聪明有可能给你带来杀辱已之祸,何不“愚”一点呢?乱世必有奸臣,必有妒才者,你一聪明,必惹人妒,和这些人“就列”,还有你的好果子吃?乱世必是浊流,“愚”一些,激流勇退,保个不同流合污的名节,免得助纣为虐,留下骂名,在乱世,一“愚”即可远离庸主奸臣,也是对乱世的不合作,这真是“其愚不可及”也。在乱邦乱单位做个愚民愚员工真还是最上乘的选择!《论语为政》里记载,“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意谓颜回听孔子讲学,从不提不同看法,好象很愚笨。但考察他私下的言行,发现他不但懂得孔子的话,而且还有所发挥,可见他不愚。这个颜回也真是个好学生,尊敬老师的典范,从来不在老师面前看出反对意见,但他在自己做事时,还是有自己的见解和做法。师者面前是不是真要“隐其讳”,不直言师之过,这还真是个问题,一方面要“为尊者讳”,“师言不可为”,为长者师者给够面子,另一方面又要“当仁不让”,面刺长者师者之过,可见儒家的信条也真还有矛盾的地方。怎么办呢?装愚!在今天,这种“愚”可是真发展到了极点。领导读报告错别字一个又一个,下属们但愚了,没有人为尊者指出,更有甚者,明知其错,在领导面前说话或报告,故意照着领导的错误读“明知帮错”的错别字,真还保全了领导的面子。如果说这是“官霸天”时代的随官心理,那也情有可原,但一个老师,在学生面前有了错误,学生心知其明而装愚,这些错误但跟随老师一生,即害了这个老师,也害了将来许多学生,这可真是大过错。可现在的学生偏就没有学到正直,倒是这种“愚”法学得很精到。
刘向《说苑 理政》里有一则故事:
齐桓公出猎,追着一梅花鹿跑,到一山谷,鹿不见了,碰见一老者,桓公便:“这是什么谷?”老者回答:“愚公谷。”桓公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老者说:“因我命名”。桓公奇怪,老者陈述原因,说自己养了一头母牛,生了小牛犊,体型很大,就去卖了牛犊,买了一匹马驹。一个年轻人看到后对老者说:“你养的是母牛,怎么能生出马驹呢?”于是,就拉走了老者的马驹,老者的邻居都说老者太愚。桓公听了后,说:“你真是太愚!”桓公回来向管仲说了这事,管仲整了整衣服,向齐桓公拜了两拜,说:“这是我夷吾的愚笨。假使唐尧为国君,咎繇为法官,怎么会有强取别人小马的人呢?如果有人遇见了像这位老人所遭遇的凶暴,也一定不会给别人的。那位老人知道现在的监狱断案不公正,所以只好把小马给了那位少年。请让我下去修明政治吧。”
真是个老顽童!自家的牛犊卖了买来的马驹,就这样让别人给拉走了,自己还一点不生气,别人嘲讽他愚,他也不争辩,自担愚名,在一霸天下的桓公面前,也好好的愚了他一下。其实他哪里是愚,是天下极乖巧的角儿,用“愚”来讽刺齐国没有法度,好好地涮了他一把,实在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涮”。后世人们都用“愚公谷”代指隐者所居之地,历来隐者都是大贤大智之人,如故事中的“老顽童”,大智之人,反以愚来说来,“愚”真是巧的最好外衣,真是最绝的活儿:以愚事乐桓公,在他的“乐”里涮他一下,表达了自己对齐国国政的看法,又没有“披龙鳞”,“刺君颜”,不至于摸了老虎屁股,因言反受其害,自己悠哉悠哉回到谷中做“愚者”,心里乐着呢。
难怪孔子听到这话以后说说:“弟子们记住这件事,桓公是霸主;管仲是贤明的宰相。他们尚且有把聪明当作愚蠢的情况,更何况那些不如桓公和管仲的人呢!”这世间,愚者并不一定真愚昧,所谓“智者”也不一定真智,也只有管仲之类识得智愚,咱们混蒙未开之人,且不可自作智者,去嘲笑那些“愚者”,不是有言“大智若愚,大巧若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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