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饮者留其名(品元曲之十九)

唯有饮者留其名(品元曲之十九)

周垣杂文2025-09-09 21:27:49
贯云石,全名叫贯小云石海涯,号酸斋,1286年出生于元大都西北郊的畏吾村。他的父执辈均托祖荫,在南方担任军政要职,贯云石自幼随母亲住在母亲家族里,接受了浓厚的文学熏陶,这为日后他成为“擅一代之长”(王
贯云石,全名叫贯小云石海涯,号酸斋,1286年出生于元大都西北郊的畏吾村。他的父执辈均托祖荫,在南方担任军政要职,贯云石自幼随母亲住在母亲家族里,接受了浓厚的文学熏陶,这为日后他成为“擅一代之长”(王世贞《曲藻序》)的杰出人物奠定了基础。
贯云石能文善武,20多岁就承袭父爵,出任两淮万户达鲁花赤(蒙古官名不好记也不好理解),同时文人的秉性又促使他吟诗填曲、投壶雅歌,这样的人生常便他陷入两种思想的推拉中,一方面,他愿意凭着自己的才能建功立业,一方面又想投身山水林间,多么矛盾的组合啊,这样矛盾冲突的苦闷,终于在1314年促使他作出了将官职军权让给弟弟的决定。
让爵以后,贯云石找到了人生的快乐,那就是和文友们徜徉于山水之间,浩浩然不知方外日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写出了一首[双调]《清江引》:
弃微名去来心快哉!一笑白云外。
知音三五人,痛饮何妨碍?醉袍袖舞嫌天地窄。
任谁读完,也会有快意萌生心胸。
摆脱了名利枷锁,飘然出尘,屹立于青山之下、白云之外,这是何等的快哉!仿佛在苍茫的时空之中,犹能听得贯云石从丹田以及胸口释出的笑声,这笑声有弥勒几许意味,笑,笑这世上争名逐利、蝇蝇苟苟的迷途智障;笑,笑这红尘之间那些不可一世也将终归一抔尘土的王侯将相。这让人荡胸生层云的心境,该怎生表达?来,来,来,小山(张可久,以后会提到)咱们邀三五知己,痛饮日月,不分昼夜,即便醉倒,又有何妨?
我仿佛也置身白云之外,看到了贯云石在山林间醉舞的身影,宽袍大袖随他的酒杯腾挪生风,恍如这宇宙只剩下他自己,唯有从人生之河的对岸飘来了清丽的笛声。
对于这无拘无束、纵情山水的不羁形象,真的让人心生快意,怪不得《太和正音谱》会如此评价:如天马脱羁。
贯云石仰慕屈原、李白、陶渊明,希望自己真的不再涉足政治。钱惟善在写给他的挽词中说:“月明采石怀李白,日落长沙吊屈原”,阐述了他的立场。想起他对李白的推崇,就想到了李白的《将进酒》:
李白的《将进酒》与贯云石此曲还有点相似之处。李白此诗大约写于天宝十年(751年),这时,他已经经过了力士脱靴、贵妃磨墨等一系列闹剧,离开长安在各地漫游多年了,这时他接到了好友岑勋和元丹丘的来信,邀他一起登嵩山饮酒,于是他不远千里从燕地跑到颍阳,他们沽酒买醉,放情狂饮,席间,李白赋醉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哪怕用五花马、千金裘,全去换酒,又有何不可?
在酒里,人生都得以舒展,胸中丘壑一泻而尽,又有知音伴在身边,怎能不同销万古愁?
常人饮酒,酒酣耳热之际,也会说出“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话,况且是这么冠绝时空的磊落人物,于是乎就有一声感叹,圣贤都是寂寞的,唯有喝酒的人才可以留名呀。我想,那贯云石的醉舞也是包含了此意的。
古人总是用如椽巨笔来描写醉后的情景,我们今人在鉴赏词曲的同时,不知喟不喟得透,弃微名去来心快哉的道理。
在我,想学白居易,备足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然后去问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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